如果我變成水總有一天會經過妳身邊
有時候會想,日子就像是緩慢行進的蟲,一群雙目失明的幼蟲。爭先恐後的踏著彼此的屍體向前蠕動,醜陋的爭奪、慌亂的擠壓,甚至啃食著同伴的屍首,是某種生物的本能驅使著牠們殘酷卻沒有目標的往前。
會有某個名為好日子的蟲,抵達那個生物鐘設計的終點,迎來某個美好的結局嗎?還是一同堵死、擠壓,遍佈痛苦的屍體?
日子就這麼在我的生命裡留下痕跡,我也還在觀察,牠最終的模樣。
距離我離開那個熱帶的島嶼已經將近一年,倫敦,這個我本該沒有交集的地方,就也迎了來第二個夏天。最近又想起那個做過的夢,一個男孩在荒涼的沙漠裡,拿著一個小小的水盆澆灌綠洲,說是綠洲,那其實也是某個傳說裡的故事,男孩的腳下只有和周邊一樣蒼白的荒漠。可是他反覆的澆灌他腳下的黃沙,是信仰著曾經的傳說,想要喚醒那片綠洲,還是天真的以為幾滴水可以抵禦整場沙塵暴?
我不知道夢的結局,鏡頭很緩慢的拉遠,男孩的身影越來越小,風裡搖曳髮絲和黃沙融為一體,男孩慢慢地變成視線裡微小的一點,卻彷佛看到他望著我的方向默默地注視。
突然覺得這一年的時間就是那場吞沒一切的風暴。而我還在等待綠洲重新發芽。
我喜歡倫敦嗎?
是呢….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說喜歡,那是重新開始的一個希望,以某種沒人能想像的形式認識了她,她的獨特、堅強以及不安,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裡,埋下了某顆種子,在那個無人知曉的沙漠中。可是我害怕,害怕我的宛如荒漠的內心掩沒她,也害怕她的不確定。
她的距離依然離我好遙遠,我不敢深深地挖,我害怕她就這麼逃跑了,我只能一次又一次,緩慢的澆著水,期待他會慢慢探出頭,不那麼害怕我。
我的言不及義讓她感到迷茫,我與她的歧異總不時的擴散開來。宛如一個漩渦,捲入了迷途的笑與無邪和雪白的夢,盛夏的海已變得迷濛,當每個溫熱的相擁的夜正潰散如風,而當你緊閉雙唇無比感動,你睜開雙眼一切卻已消逝無蹤,這才明白,雙手轉不動宇宙。
我還記得那些時刻,那些美好的片段。
機場緊張的等待,乾燥的空氣裡顫抖的身子,飛翔在風中凌亂的髮絲,走了很多路疼痛的腳板,某個街邊不經意的畫面,巴比肯裡孤獨綻放的聖誕樹,迎接新年的日常。或許就是某場擁抱或是吻,背面都藏著愛。
永遠不會遺忘對於倫敦的喜歡,而那些距離所成就的愛,也漸漸因為距離而瓦解。
妳聽過豐饒之海嗎,說的其實月海之一的豐饒海,存在於月球上的巨大坑洞,雖名為「豐饒」,其實是匱乏。不覺得人都很惡趣味嗎?總喜歡用這種反諷的筆法去帶去一股蒼涼的美。可是如今,倫敦似乎就是那座豐饒之海。
總想起那句話。
「如果我變成水總有一天會經過你身邊」
妳送給我的,我也送給倫敦,我確實經過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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