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Beau Is Afraid 寶可噩夢》小感
畫面虛掩恍惚的血肉,朦朧的鮮血化為濾鏡,生命降生的美好本該是祥和溫馨,而搖晃的鏡頭彷彿不安和惶恐從子宮逐漸湧出;失控的咒罵充斥在診間,失聲的嬰孩是先天的缺陷抑或是被控制的恐懼?在醫生劇烈的擊臀後,才終於想起生物活下去的本能。
《Beau Is Afraid》從一個黏膩潮濕的子宮裡流出,混雜著羊水、汗水、與鮮血般令人難以理解,或許令人不安且作嘔,也明白的訴說這是關於,子代與母親間獵奇式的親情。
主角阿寶從頭到腳都散發出一種失落的氣息,這並非單指他頹廢的穿衣與失衡的肉體,他與心理醫生的對談,在談及是否高興即將歸鄉的旅程時,左右的閃躲與不安,一方面接受自己不健全的心理,卻不願意正視屬於自己的問題。作為逃避的手段,將選擇全丟給陌生的第三方或者一種嶄新的藥物。
這罪惡的城市裡,荒謬的情節在城市裡輪映,路上有把玩步槍的青少年、著急尋找失兒的母親、滿身是血的醫生,更有一群人拿著手機拍攝並鼓吹站在大樓邊緣的人自殺。導演ari aster放進很多現實社會得諷刺,卻也與阿寶脆弱的性格相呼應。
阿寶並非視而不見,他快步的行走,滿是懼怕卻深陷其中,他住在一個被稱為地獄也不為過的街區,失序嗑藥的人在街上狂舞,全裸古怪的隨機殺人魔就在身旁,他卻依然選擇住在這裡。
他逃避,恐懼著面對他的母親,寧願自毀性的留在地獄,也不願和母親共享財富。更格外諷刺,所用的家電來自母親的企業,塞滿整個冰箱的微波食品;甚至住的公寓都來源母親的資產,他恐懼著自己的母親卻如此的需要她,如同最初誕生時被壓抑的生存本能,只有在瀕臨潰堤的巨響裡得以綻放。
從這時開始,他踏上失控的怪誕列車,他被瘋魔的殺人麼襲擊,又被看似人畜無害卻美好異常的夫婦眷養,阿寶像是領錯了劇本,怪異的事物輪番在他身邊上演,而他只為了歸鄉。
Ari Aster以荷馬史詩《奧德賽》及卡夫卡的《審判》為主體,緩釋阿寶這趟瘋狂的旅程。在樹林馬戲團的演出裡,阿寶第一次這麼靠近自己的夢想,幻想著自己如同奧德修斯般刻骨銘心的旅程,在虛幻的美夢裡,他從貫穿劇中軟弱的眼神,第一次有了恐懼與漠視兩種情緒以外的變化,成為那個神話英雄,在經歷冒險後,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結局。
這弔詭的歸鄉之旅中,阿寶不只一次的軟弱與逃避,逃避一個又一個的噩夢,一次又一次的向後退去。總是無力拒絕他人的請求,渾噩被迫接受安排,成為丑角在黑色電影裡奔跑,如同《審判》中失序的K,慌不擇路的奔跑,卻找不到奔跑的理由。最後也與《審判》中的K一樣,如同家畜般被可笑的處決。
所以,阿寶就該被審判嗎?
他與母親病態般的愛恨,讓觀眾沒辦法去繼續苛責他。
出於對孩子偏執的愛,使得母親的角色成為彷彿《1984》裡的老大哥,無疑成為了一個專注於洗腦的集權象徵。她滲透進阿寶所有的人生,只因為她口口深深的「愛」。
在澄橘般浪漫的陽光上航行的油輪,婆娑的海風伴隨柔光,熱帶季風孵化的美夢裡,我們看見阿寶母親以一種隱晦的亂倫關係眷養著阿寶,她扭曲的愛如同惡性擴散的菌絲,腐蝕著阿寶的生命。猜不透虛實的演員,不明真相的謊話,以母愛的名義,編撰一齣屬於阿寶的悲劇。可笑諾言裡被剝奪的愛情;虛假的家族疾病被奪走的性,皆以愛為名。
阿寶在伊底帕斯情結的漩渦裡,注定走向毀滅
現實並非圓滿的童話故事,真實的生命並不存在殺了大魔王就天下太平的結尾。觀眾成為了那個打破螢幕共同審判阿寶的惡魔,在環形的審判台裡共同宣判阿寶的罪刑,同時,那也是阿寶給予自我的審判。和母親的恨與愛,才是他被審判的理由
在一聲巨響裡跌落深淵之中,所有的觀眾緩緩地起身離開觀眾席,淒涼的水面映照著刺眼的光柱。一場屬於阿寶的判決開始了,唯有自毀般的殞落能帶給他最後的平靜。
宛如再次回歸母體,也終於瞭解,溫暖的子宮並不等於母愛。不願被理解的自己,是如此冰冷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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